買不起藥，就只能活活等死嗎？美國的“胰島素”戰(zhàn)爭

西西弗評論·2021-01-24

關(guān)注

在美國4個糖尿病病人，就有一個無法負擔購買胰島素的成本。

圖片來自unsplash

編者按：本文來自西西弗評論，作者老C，創(chuàng)業(yè)邦經(jīng)授權(quán)轉(zhuǎn)載。

四分之一的美國糖尿病患者，無法按照醫(yī)囑購買足量的胰島素，因為他們付不起賬單。

1、

上一篇文章，寫道了B站一位不幸的UP主，因為糖尿病和肝功能受損，引發(fā)了酮癥酸中毒而不幸逝世。這位Up主，是否因為買不起胰島素而引發(fā)病癥，目前我們還不知道。

胰島素買不起這個問題，是美國政治中一個經(jīng)常被提起的話題。在十幾天前，也引發(fā)了美國輿論場上的一個小風波。我正好之前也關(guān)注過這個問題，因此，寫一篇文章來講講。

當然，肯定會有人罵我說是黑燈塔國，為中國洗地。這里先說聲抱歉了。

2、

美國這個輿情的起源，是一個崩潰的媽媽，從藥店買不起藥，空手離開。她在TikTok上，發(fā)了一個痛苦失聲的視頻。

凱蒂·謝弗（Katie Schieffer）是一位9歲的可愛孩子的媽媽。她的孩子最近被診斷出患有1型糖尿病。糖尿病本身就是一種疾病，每天需要多次血糖檢查和注射胰島素。維護成本也可能很高，尤其是隨著胰島素（實際上制造成本很便宜）的成本呈指數(shù)增長。

Schieffer去藥店買兒子的胰島素后，在TikTok上分享了一段令人落淚的視頻?！拔腋恫黄疱X，”她在錄像中含淚地說?！拔椰F(xiàn)在必須進去告訴我9歲的兒子我付不起錢。”

Schieffer解釋說她已經(jīng)工作了17年，她和丈夫都全職正常工作。為什么一個全職工作的家庭，無法負擔孩子糖尿病買藥的費用？“你們怎么樣？” 她問?！拔沂俏ㄒ灰粋€掙扎的人嗎？”

當然，她不是唯一一個掙扎的人。在美國，醫(yī)療保健負擔不起，這是一場全國性的危機。盡管《平價醫(yī)療法案》（Affordable Care Act）幫助數(shù)以百萬計的人獲得了健康保險，但仍有數(shù)百萬沒有保險或保險不足的美國人。即使您有保險，醫(yī)療費用仍然難以支付。

美國參議員Bernie Sanders也轉(zhuǎn)發(fā)了這個視頻。

3、

美國有3400萬糖尿病患者，他們中很大一部分（據(jù)統(tǒng)計大約700萬人）要靠注射胰島素來維持正常的生活，甚至維持生命。糖尿病，尤其是I型糖尿病完全無法治愈，一旦患上，就代表你一輩子都要和針頭或藥物為伴。

胰島素在中國并不是什么昂貴的藥物，一瓶胰島素，大概也就是幾十元吧。一個月胰島素的費用最便宜應(yīng)該100-200元也就夠了。

但美國，胰島素的價格，至少十倍于中國。即使在美國這樣一個高度發(fā)達的資本主義國家，高價胰島素已經(jīng)成為很多人無法負擔的成本。

2020年4月，當時還是參議院的美國副總統(tǒng)哈里斯，在CNN的采訪中說，在美國4個糖尿病病人，就有一個無法負擔購買胰島素的成本。

這個四分之一的比例，著實有點嚇人。當然，無法負擔不代表完全買不起，可能只是無法按醫(yī)生要求買足夠的量。但胰島素減量配給會嚴重損害一個人的健康并危及他或她的生命。在沒有足夠的胰島素降低血糖的情況下可能發(fā)生的危機包括 糖尿病酮癥酸中毒（DKA）和高血糖高滲性非酮癥綜合癥（HHNS）。

65歲的特里貝爾說，他在加大鍛煉的力度，因為他認為，這樣能讓他減少胰島素的攝入量，節(jié)省錢。2019年1月，CBS報道，胰島素價格上漲導(dǎo)致一名26歲的1型糖尿病患者死亡。該新聞網(wǎng)站采訪了這位年輕人的母親妮可·史密斯-霍爾特（Nicole Smith-Holt），她說：“我兒子之所以死是因為他買不起胰島素，”

（Source:Why Is Insulin So Expensive? And What to Do if You Can't Afford It by Sheryl Huggins Salomon)

根據(jù)CDC的數(shù)據(jù)，從2009年到2014年，美國糖尿病患者的酮癥酸中毒住院率上升了54.9％。原因是否與患者難以承受胰島素價格有關(guān)，就不知道了。

美國目前的胰島素只有三家供應(yīng)商。禮來，諾和諾德和賽諾菲。美國市場上胰島素的售價上升幅度（藍色）觸目驚心。

從大約1984年到2019年，消費者價格漲了一倍多一點，而胰島素的價格漲了將近14倍。

據(jù)統(tǒng)計，各大制藥公司的胰島素價格的漲幅大概是這樣的。一劑胰島素的價格：諾和諾德從2001年40美元漲到2018年289美元，禮來, 從1996年21美元漲到2019年275美元，賽諾菲, 從2001年35美元，漲到2019年的270美元。中國胰島素的價格應(yīng)該是人民幣幾十元到一兩百元。測血糖的試紙，美國的價格也遠高于中國。

當然，在中國買進口貨，也很貴。但國產(chǎn)廠商提供了便宜的替代產(chǎn)品。

根據(jù)美國糖尿病協(xié)會的數(shù)據(jù)，美國糖尿病患者的人均每年醫(yī)療費用是16752美元（其中9601美元是直接的糖尿病治療費用）。這個數(shù)字應(yīng)該是中國糖尿病患者人均費用的十倍以上。

勞拉·帕夫拉科維奇（Laura Pavlakovich）在《紐約時報》專刊上說：“我們誰都不應(yīng)該擔心因完全可治的疾病而死亡，但我們這樣做是因為美國制藥商可以任意提高價格以填補他們的腰包，而且國會也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制止這種情況?！?

4、

為了逃避死亡的厄運，美國患者開始抱團取暖；有的人，開始在論壇上跟病友分享如何買胰島素能多省些錢。還有的病患把自己的個人信息以及病歷公布到美國版輕松籌——GofundMe的網(wǎng)站上，來眾籌購買糖尿病藥品的救命錢。

但是無論是眾籌還是省錢都是治標不治本。因為昂貴的胰島素售價，以及要持續(xù)用藥直到死亡的需求，是普通人用工資永遠填不滿的。

無可奈何的患者們開始舍近求遠。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加拿大、墨西哥的胰島素售價只有美國售價的零頭。

就像《我不是藥神》里的徐崢遠赴印度買格列衛(wèi)救命一樣，美國的糖尿病患者們把墨西哥和加拿大當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他們別無選擇。在紐約時報的一次采訪中，患者說：“我們要么買到胰島素，要么去死。”紐約時報把患者獲取胰島素，成為胰島素戰(zhàn)爭。

美國南部的患者，就開車去墨西哥買藥。北部的患者就開車去加拿大買。參議員伯尼桑德斯，也跑到加拿大去買便宜的胰島素。

有些患者也組成了小組，組團前往美墨邊境城市蒂華納的藥店買胰島素，和其它糖尿病藥品，然后運輸回國。

除去自用部分以外，他們會把這些藥通過各種社交平臺，或者在網(wǎng)站上進行廉價轉(zhuǎn)賣，有時干脆就贈送給那些出不起錢的患者救命。

如果是老客戶，他們則會送貨上門：流程一般都是約好停車場之后，兩輛車并排停到一起，雙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乍看就跟美墨毒販交易一樣刺激。

在紐約時報的一次訪談視頻中，一名患者Paulius說：“在我的國家我買這些救命的藥不應(yīng)該像毒販一樣偷偷摸摸?！?/strong>

（I should not have to buy my insulin in the parking lot off a stranger as if it were a drug deal,” said Paulius Podziunas in an emotional New York Times video op-ed about the struggles Americans living with Type 1 diabetes face due to the rising costs of insulin.）

這些人的買藥行為根據(jù)FDA（美國食品藥品監(jiān)督管理局）2018的最新有關(guān)美國公民購買境外藥品的條例來看，已經(jīng)違法、屬于走私。

5、

對于格列衛(wèi)這樣的治療癌癥的新型特效藥，為了激勵藥廠創(chuàng)新，用高價保護專利勉強說得過去。

但是胰島素的情況跟《我不是藥神》中的格列衛(wèi)完全不同：

胰島素并非是一種創(chuàng)新藥，生產(chǎn)成本也沒有明顯上升。在美國價格上漲到這個程度，完全就是藥廠合謀壟斷市場，同時監(jiān)管缺位的原因。

要知道，其他國家的胰島素價格，都沒有這么離譜過。

禮來（Eli Lilly）、諾和諾德（Novo Nordisk）和賽諾菲（Sanofi）這三家獲準生產(chǎn)胰島素的公司，運用專利法和渠道，壟斷美國的胰島素市場。他們開發(fā)的所謂新型胰島素，有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可以申請新的專利權(quán)，而不是從用戶本身的需求出發(fā)。

他們不斷更換這款老藥的制作流程以及包裝申請新專利，而周而復(fù)始地獲得法律許可的“壟斷”許可證。

媒體、參議員都有很多關(guān)于美國胰島素問題的批評，但反正到現(xiàn)在還沒有解決。

看看哈里斯，這個很關(guān)注胰島素問題的參議員當選副總統(tǒng)后，會不會有變化吧。

6、

自從TikTok視頻傳播開來以來，無數(shù)人為凱蒂·謝弗提供了幫助，并且她為希望發(fā)送財務(wù)幫助的人共享了Venmo和Paypal用戶名。獲得了大量捐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