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源：攝圖網

編者按：本文轉自微信公眾號：機器之心（ID:almosthuman2014），作者：LaVonne Roberts，編輯：張倩、蛋醬，創(chuàng)業(yè)邦經授權轉載。

著名的英裔美國機器人科學家 Peter Scott-Morgan 博士幾乎完全癱瘓了——除了他那雙銳利的藍灰色眼睛。那雙眼睛一直在動，以控制屏幕上的鼠標打出文字，進而合成語音。

不過，現年 63 歲的 Scott-Morgan 仍然毫不畏懼?！鞍c瘓是一個工程問題，”他堅持說。

對此，他有一個解決辦法：成為一個“半機械人（cyborg）”。

Scott-Morgan 居住在英格蘭西南部的海濱小鎮(zhèn) Torquay。2017 年，他被診斷出患有肌萎縮側索硬化（ALS），也叫運動神經元病（MND）。折磨霍金的也是這種疾病。

自 2020 年英國黃金時段 Channel 4 紀錄片“Peter: The Human Cyborg”及其后續(xù)回憶錄“Peter 2.0”上映以來，Scott-Morgan 一直在英國享有盛譽。

ALS 影響大腦和脊髓中告訴肌肉該做什么的運動神經元。隨著病情的發(fā)展，大腦中運動神經元的退化會干擾傳遞給身體肌肉的信息，隨后造成肌肉萎縮，使患者失去移動手臂、腿和身體的能力。最終，他們還會失去說話、行走、呼吸或吞咽的能力。多數患者會在癥狀首次出現后的三到五年內死于呼吸衰竭。

2017 年，醫(yī)生告訴 Scott-Morgan，他還有兩年的生命。然而四年過去了，Scott-Morgan 依然堅強地活著，而且他也不想很快死去。英國 MND 協會的研究主任 Brian Dickie 博士熟悉 Scott-Morgan 的案例，他說，這位機器人專家擁有絕癥界人士所說的“無可救藥的樂觀主義”。

2021 年底，Scott-Morgan 接受了媒體專訪，并且平靜地等來了 2022 年的第一縷陽光。

Scott-Morgan 不信上帝，他相信科技會拯救他?！拔宜械脑缙诳茖W教育都來自《神秘博士》和《星際迷航》，”他說，“他們教會我，如果你足夠聰明、勇敢，并且能夠接觸到技術，一切皆有可能?！?/p>

此時，Scott-Morgan 幾乎已經完全被“鎖定”了：除了眼睛和幾塊面部肌肉之外，身體的其他部位都無法動彈。他的嗅覺和味覺甚至都消失了，也不能自己呼吸，但他聰明的大腦依然完好。

他現在依靠合成的定制聲音與外界溝通，并通過面部掃描生成了一個 3D 動畫形象。在公開演講時，他會把這個動畫形象展示在胸前的屏幕上。為了延長生命，他還接受了喉部全切除等一系列手術，并利用 OpenAI 的文本深度學習模型 GPT-2 等技術，突破了“人類”的局限。

Scott-Morgan 和一個由技術專家、設計師、醫(yī)生組成的全球團隊一起完成了這些工作。他管他們叫“反叛者（The Rebels）”。此外，他的 Scott-Morgan 基金會還在與英特爾、CereProc、DXC 和聯想等公司合作。這些公司可以提供人才、硬件、軟件、人工智能等方面的支持。

Scott 通過他的定制合成聲音“講話”。

“反叛者”正在努力提高定制聲音的表現力，開發(fā)自動駕駛輪椅，并在 Scott-Morgan 的家中嵌入智能技術。

“在我伴侶 Francis 和無數善良而杰出的合作者的支持下，我發(fā)現曾經黑暗的未來現在無比光明，”Scott-Morgan 說。他的最終目標是通過一個用戶界面控制他的合成語音、動畫形象、單詞預測器、自動駕駛輪椅和外骨骼。為此，他計劃加大對 AI 的依賴。

“半機械人（Cyborg）只是用來形容半人半機器狀態(tài)的一個華麗辭藻，”他說，“與被困皮囊的痛苦、恐怖故事不同，大腦會繼續(xù)前行。這聽起來有點悲傷。如果你給它一個機會，大多數時候，它會忘記。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再也想不起來我能走路、能移動，甚至能說話?！?/p>

Scott-Morgan 說，他最近參加了關于他的那部紀錄片的活動，以對抗我們文化中圍繞絕癥的失敗主義。他說，“從統(tǒng)計數據來看，社會只是希望像我這樣的人蜷縮起來，在預定的時間死去。但我打算做一只人類小白鼠，看看我們能在多大程度上把科幻變成現實?！?/p>

被“鎖住”的身體

我第一次收到 Scott-Morgan 的消息是在 7 月份，他給我發(fā)了一封 111 頁的電子郵件來介紹他的基金會，他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坝袝r候，我一天只能設計兩張幻燈片，”他寫道。

在其中一張幻燈片中，Scott-Morgan 描述了一個因為腳抽筋而無法交流的痛苦夜晚。不久之后，我發(fā)現自己的腳也抽筋了。起初，我以為我是受 Scott-Morgan 的心理影響在做噩夢，但幾秒鐘之后，我的腳還在持續(xù)抽筋。這讓我想到 Scott-Morgan：如果我（這樣活動自如的人）都控制不了腳抽筋的疼痛，他能怎么辦呢

第二天早上，我給 Scott-Morgan 發(fā)了一封電子郵件講述我的經歷，并表達了自己對他的擔憂。他回應說，“客觀地說，暫時失去使用高科技通訊系統(tǒng)的能力可能很痛苦，但更痛苦的是完全沒有這個系統(tǒng)，那樣的話你只能被鎖在自己的活尸里，陷入無能為力的沉默和噩夢?！?/p>

“幸運的是，我們有一個完善的高科技協議，”他補充道。他建議我和聯想的首席技術官 Thorsten Stremlau 談談。

聯想正在提供實現 Scott-Morgan 愿景所需的智能硬件——智能攝像頭、眼球追蹤頭戴設備和高性能計算基礎設施。Thorsten Stremlau 說：“在一些罕見的時刻，你會看到技術真正的力量和潛力。在這些時刻，可能性似乎是無窮無盡且至關重要的。與 Scott-Morgan 博士會面就是這樣的時刻之一?！?/p>

Stremlau 是聯想最早的項目團隊成員之一，曾幫助霍金進行輪椅和筆記本電腦的 IT 設置。在這項工作的基礎上，Stremlau 計劃使用攝像頭和可穿戴設備來檢測 Scott-Morgan 的痛苦或生命體征異常。如果他因為沒戴設備而無法交流，技術人員會提醒他的護理人員。

Stremlau 說：“我們?yōu)?Scott-Morgan 解決的這些問題有助于推進我們的助殘相關工作?！?/p>

三重造口術

16 歲那年，在英格蘭溫布爾登長大的少年 Scott-Morgan 寫了一篇關于未來如何將人腦與電子大腦聯系起來的文章，并預判“我們融合在一起會比我們各部分簡單相加更聰明”。

1984 年，他出版了《The robotics revolution: The complete guide for managers and engineers》，這是一本關于未來機器人的書。在拿到計算機科學學士和人工智能碩士學位之后，他又在帝國理工學院獲得機器人學博士學位，這是英國授予的首個此類學位。

2017 年，Scott-Morgan 被診斷出患有 ALS。在被“凍住”之前，他意識到自己需要迅速采取行動來改造身體。他設想了三種手術：胃造口術、結腸造口術和膀胱造口術，分別將管子插入他的胃、結腸和膀胱。這項手術將使 Scott-Morgan 能夠攝入更多營養(yǎng)，也免去了全職護工幫他上洗手間的需求。Scott-Morgan 將其稱之為“三重造口術（triple-ostomy）”。

挑戰(zhàn)在于，沒有任何患有 ALS 的人進行過這三項手術。下定決心之后，Scott-Morgan 和家屬見了倫敦一家醫(yī)院 ALS 方面的負責人，描述了他的計劃。然而，正如 Scott-Morgan 在他的書中所記述的那樣，在他解釋完自己的推斷之前，醫(yī)生打斷了他：“我拒絕參與其中的任何事情！”

因此，Scott-Morgan 只得換了一名醫(yī)生。新醫(yī)生名叫 Tracy Thomas，她也無法理解 Scott-Morgan 的想法。“當我說到我將在我的疾病上投入大量尖端技術時，醫(yī)生告訴我這將是一個新的冰凍地獄，這個地球上的任何外科醫(yī)生都不會損傷完全健康的器官?！?/p>

這一計劃是相當激進的。更麻煩的是，大多數醫(yī)生都不愿對 ALS 患者進行手術，因為全身麻醉會阻礙呼吸。此外，一些醫(yī)生還擔心，手術可能會導致患者的疾病發(fā)展得更快。

最終，Tracy Thomas 被 Scott-Morgan 延長壽命的熱情所吸引，并組織了與麻醉師 Maree Wright 博士的會面?！霸诘谝淮温犝f時，我好奇 Peter 為什么要進行這種高風險的手術，”Maree Wright 說，“世界上只有一個 Peter，他是一個開拓者。坦率地說，我們需要那些能打破常規(guī)的人來讓我們思考和反思我們?yōu)槭裁匆阅撤N方式做事?！?/p>

Scott-Morgan 對生活的渴望以及所表現出的熱情和坦率讓 Maree Wright 措手不及。這動搖了她對醫(yī)學界如何治療該疾病的看法。如果她能幫助他，這對其他 ALS 患者的影響可能是驚人的。

但首先，她必須制定一個麻醉計劃，且之前幾乎沒有任何關于如何麻醉 ALS 患者的研究數據。她最擔心的是 Scott-Morgan 手術后可能無法脫離呼吸機。直到最后一刻，醫(yī)院都在試圖說服 Scott-Morgan 不要接受手術，但他堅定地決定繼續(xù)前進。

最終，Scott-Morgan 的醫(yī)生團隊和當地的 NHS 醫(yī)院做出了大膽的決定：支持他的愿望，并推進對他延長生命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手術。

2018 年 7 月 10 日，三臺手術由多名外科醫(yī)生進行，歷時 3 小時 40 分鐘。

參與其中的每個人都驚訝地看到 Scott-Morgan 在 ICU 僅住了一天就轉移到了普通外科病房，然后在術后 15 天被送回家。Scott-Morgan 自豪地說到，一篇關于該手術的醫(yī)學論文被選為 2019 年度牛津醫(yī)學病例報告。

Scott-Morgan 2.0

在三重造口術后，Scott-Morgan 立即開始計劃他的下一次手術，即全喉切除術，以防止被自己的唾液嗆到或無法獲得足夠的氧氣。這是另一個激進的想法，會讓 Scott-Morgan 失去發(fā)聲能力，但能無限期地延長他的生命。

Scott-Morgan 的麻醉師 Wright 幫助他找到了做這件事的外科醫(yī)生：Philip Reece 博士，他也是德文郡當地的一名頂級耳鼻喉外科醫(yī)生。Reece 同意 Wright 的觀點，Scott-Morgan 應該能夠過上盡可能充實的生活。

在手術開始之前，Scott-Morgan 著手解決另一個問題——如何創(chuàng)造一種聽起來像他的合成聲音。他聯系了語音技術研發(fā)領域的權威——Matthew Aylett 博士。他是 CereProc 的首席科學官，這家公司創(chuàng)建了文本轉語音解決方案。CereProc 總部位于蘇格蘭愛丁堡，電影評論家 Roger Ebert 接受喉癌手術后曾在這家公司重建了自己的聲音。

使用神經文本到語音系統(tǒng) CereWave AI，Aylett 博士創(chuàng)建了一種數字語音，聽起來非常接近 Scott-Morgan 的自然語音。CereProc 通過要求演講者以不同的方式閱讀腳本，比如平靜或緊張的語氣，從而再現情感。

隨著 Scott-Morgan 的病況發(fā)展，他已經無法形成面部表情，因此他想要一個 3D 動畫化身，可以表達情緒并能夠說話。Aylett 的團隊與 Scott-Morgan 合作錄制了超過 15 小時的音頻和 1000 多個單獨的短語并創(chuàng)建了頭像。

2019 年 10 月 9 日，Scott-Morgan 在推特上發(fā)布了“Peter 1.0”的最后一條內容。

第二天，Scott-Morgan 被推入手術室，這是英國有史以來第一次對 ALS 患者進行選擇性喉切除術。自此以后，Scott-Morgan 2.0 版本誕生了。

“能夠用自己的音色發(fā)聲完全消除了我放棄生物聲音的痛苦，”Scott-Morgan 說。他的數字化身甚至可以唱歌。

Scott-Morgan 的第一代化身是不會笑的。他的新 AI 化身由 Pinewood Studios 創(chuàng)建，這家公司為最新的星球大戰(zhàn)電影用數字方式復制了 Carrie Fisher 的臉。新的 AI 化身能夠展示他的情緒，比如大笑、微笑、眨眼，并完成他的標志性動作：抬起右眉毛。目前的挑戰(zhàn)是實時同步，讓聲音、嘴唇和表情都一起工作來描繪相同的情感，這些動作對于人類來說是理所當然的。

AI 系統(tǒng)

如今，Scott-Morgan 只能通過人工眼動追蹤系統(tǒng)逐字母、逐字地進行交流。DXC 正在與 Scott-Morgan 基金會及合作伙伴共同開發(fā)一種新的上下文感知 AI 系統(tǒng)，該系統(tǒng)將從根本上改善 Peter 2.0 的語言自然度。

該軟件的下一次迭代將包括一個系統(tǒng)，該系統(tǒng)將從 Peter 之前的交互中學習，并為他提供適合他情況的響應。（在凍住之前，Scott-Morgan 做了激光眼科手術，讓他在 70 厘米左右的距離內擁有完美的視力，也就是眼睛到電腦屏幕的距離。）

Scott-Morgan 基金會設計和創(chuàng)新總監(jiān) Esther Duran 與英特爾人類與人工智能系統(tǒng)研究實驗室主任 Lama Nachman 合作，幫助 Scott-Morgan 進行溝通。此前，Nachman 和她的團隊開發(fā)了英特爾的輔助上下文感知工具包，這是一個軟件平臺，可幫助霍金通過鍵盤模擬、單詞預測和語音合成進行交流。他們將其開源，以便開發(fā)人員可以在其基礎上構建不同的功能。

在霍金失去雙手后，他開始使用臉頰肌肉進行交流。為他設計的計算機依賴于運行的單詞列表，每當光標到達他想使用的單詞或短語時，霍金就會抽動他的臉頰肌肉來選擇它。這個過程極其緩慢，速度大約是每分鐘一個字。

Nachman 解釋說，對于霍金來說，極高的準確性很重要，所以他不愿意放棄控制權?！暗闳绻纯?Peter，他希望與人進行自然的互動，”她說?！安⒉皇窍胍雌饋硗耆翊_診前的 Peter 1.0。他試圖與 AI 系統(tǒng)融合，讓 Peter 2.0 成為他的個性和 AI 的最佳組合?！?/p>

“雖然圍繞 AI 和人類的大部分對話都將兩者之間的關系定位為對抗性，”她繼續(xù)說到，“我更喜歡通過人與 AI 合作而不是人與 AI 競爭的視角來看待未來?！?/p>

未來

The Rebels 正在應對的下一個挑戰(zhàn)是運動，他們正在重造人類心理和移動體驗的每一個元素。DXC 正在幫助整合 Scott-Morgan 的 AI 來控制他的專用機器人輪椅，這是一種復雜的設備，正如摩根在一條推文中所說的那樣：可以“大膽地去往沒有輪椅去過的地方”。

“與汽車相比，自動駕駛輪椅的發(fā)展具有一些明顯的先發(fā)優(yōu)勢，”DXC 歐洲、中東和非洲首席技術官 Sukhi Gill 說?！八鼈冎饕谝阎褪芸氐沫h(huán)境中運營，想想家里、花園、公園和當地商店。它們的移動速度要慢得多，而且必須應對的可能危險要少得多。通過應用汽車行業(yè)的一些知識和技術，自動駕駛輪椅代表了這個項目一個現實的中期目標?！?/p>

作為樂觀主義者，Scott-Morgan 說他的設想是“能夠快速通過障礙賽道，或安全地通過瓷器花瓶陳列室”。

與此同時，Scott-Morgan 基金會副主席兼人工智能主管 Jerry Overton 表示，一個正在進行的項目旨在為 Scott-Morgan 提供最智能的家居?！拔覀冋趯?Peter 的家設計成一個家庭自動化設備和個人應用程序的網絡。”

該網絡包括智能恒溫器、智能燈泡、運動傳感器、相機、他的頭像和消息傳遞應用程序?！白詈螅覀冋谑褂靡粋€綽號為 CHARLIE 的中央人工智能來調度網絡，”O(jiān)verton 舉了一個例子：如果 Scott-Morgan 的生物傳感器顯示他的體溫過高會發(fā)生什么?！癈HARLIE 可以主動降低室溫，并提醒他的醫(yī)療保健提供者可能出現的問題?！?/p>

除了逆天改命的樂觀主義之外，Scott-Morgan 最不尋常的地方在于，他將自己的診斷視為一種祝福，而不是一種詛咒。“現在，我們或許能夠改寫更多身患殘疾者的未來。”

他的推特簡介是“科學家 - 作者 - 反叛者”，并加上了一句“用一生去改寫未來”。

“我本是通往死亡快車道的候選人，但我放棄了這個提議，”他補充道?！疤孤实卣f，我還要忙著享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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